借道海外牟利：铁矿石现货贸易商“曲线不救国”

    还记得“胡士泰”吗？

    这位2009年中因“力拓间谍案”而广为人知的名字，不过是围绕着铁矿石生意利益链的一个缩影；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胡士泰”们其实一刻也从未离开过我们身边：现在，“胡士泰”的继任者，正准备“变身”为新加坡或者中国香港商人，以便远离大陆的监管，继续炒作矿石，哪怕不惜干扰2010年的铁矿石中长期谈判。

    “胡士泰”们变形的逻辑是，在新加坡或者中国香港注册贸易公司，人为炒高铁矿石现货价格，为三大铁矿石公司营造铁矿石长期协议谈判提价的氛围；三大矿石巨头提高谈判价格，进一步加大中国钢铁企业谈判难度，这期间，中国钢企需要现货购买，于是高于长期协议价的现货价更便于矿石贸易商们牟利。据此，“胡士泰”们不断炒高现货价格、长协价难达成、现货更高的“牟利”逻辑更加强化。

    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有博弈。针对“胡士泰”的变身，负责铁矿石价格谈判的中国钢铁工业协会(下称“中钢协”)准备好了吗？

    一线调查FIELD SURVEY

    借道海外：铁矿石现货贸易商“曲线不救国”

    林侃(化名)最近特别细心。

    办公桌上的几张纸，他也会随手拾起来投入到旁边的碎纸机内。

    这些纸，有的记录了林侃近期与各大钢厂的资金往来，有的不过是随手“涂鸦”。但自从“力拓间谍案”后，作为一名铁矿石贸易商，林侃对这些资料的处理愈加谨慎。

    此外，让林侃格外着急和小心的是，他正在办理前往新加坡的工作签证，办公室内的其他几位高层管理者，则更早一些前往了新加坡和中国香港。

    未来，这家贸易公司的主要办公机构将逐步转移到新加坡和中国香港。

    像林侃这样的铁矿石贸易商不在少数。2009年下半年以来，国家收紧了国内铁矿石贸易商的数量；“力拓间谍案”爆出后，中国国内的中小铁矿石贸易商更是陆续前往新加坡注册贸易公司。而那些民营的大型贸易商，则陆续把工作中心转移到几年前已经注册好的新加坡和中国香港的空壳公司。

    铁矿石贸易商“迁徙”海外并不会对他们在中国炒作铁矿石的业务有任何阻碍，恰恰相反，海外炒作铁矿石的势头将令中钢协的谈判“难上加难”。

    为了利益，林侃们选择了“曲线不救国”。

    “胡士泰”们奔走海外

    在“力拓间谍案”过后，林侃所在公司的主要办公地点就慢慢向新加坡转移。

    林侃原先就职于一家国有大型钢厂，这家钢厂每年都参与与必和必拓、力拓、淡水河谷的铁矿石谈判。

    此后，他被现就职的这家国内贸易商以高额薪酬“挖”走，其主要业务就是主持该公司在国内的铁矿石贸易业务。这种“贸易”通常被中钢协认为是“囤积居奇”或“炒作”。

    林侃与不久前的“力拓间谍案”的几个主角都“认识”。

    2009年7月，中国进口铁矿石最大供货商澳大利亚矿业公司——力拓，其在北京的中国总代表胡士泰被铺。中国有关部门掌握了大量确凿证据，证明胡士泰等人刺探窃取中国国家机密，给中国的经济利益和经济安全造成了严重危害。

    此后，中国各大钢厂从澳大利亚进口的铁矿石数量迅速下滑，市场表现谨慎。

    “与力拓在‘业务’上的来往不可避免，所以被铺的4个人我全都认识。”林侃向记者表示，“他们每个经理手中都握有几千万吨的铁矿石销售额，贸易商和钢厂都有求于他们。”

    在“力拓间谍案”过后，林侃所在公司的主要办公地点就慢慢向新加坡转移。

    “民营企业的贸易商没有人是清白的。”一位曾就职一大型民营铁矿石贸易企业的人士这样向记者透露，“假如正规做生意，毛利率只有5%，所以贸易商有很多‘私下’的办法。”

    该人士所指的“办法”，包括给钢厂采购人员回扣等业内尽人皆知的秘密。

    但是“力拓间谍案”爆发后，在行业内看来业已存在的“胡士泰”的行为，已经被定义为“商业间谍”。

    “比如，电脑里面存有各大钢厂的生产和采购的情况，这些只要花钱就可以从各大网站获得，现在看来竟然是危险的。”上述人士表示。

    为了不成为下一个“炮灰”，出走海外成为了“明哲保身”的办法。

    一位知名的国际铁矿石贸易商负责人向记者透露，“中国国内的中小贸易商陆续前往新加坡注册贸易公司，而民营的大型贸易商，则把工作中心转移到几年前已经注册好的新加坡和中国香港的空壳公司。”

    海外“桃源”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国内，贸易商之间的“倒买倒卖”是受到政策和管理办法限制的。

    除了“力拓间谍案”的影响外，中小铁矿石贸易商们出走海外，还有国内日益艰难的生存环境所致。

    就在不久前，中钢协向外界公布了限制贸易商炒作铁矿石的4项举措。一、进口信息上报登记制，未经登记核准的进口合同不准进关；二、全面实行进口矿产代理制；三、统一国内市场进口矿价；四、重新核准进口铁矿石资质，减少进口企业数。

    面临着2010年铁矿石谈判压力的中钢协打击“现货”贸易商情有可原。

    目前，国际市场上的铁矿石价格存在两个体系，一是以三大铁矿石卖家主导的铁矿石谈判为核心所形成的长期协议价格，一是现货价格。近年来，现货铁矿石价格远高于长期协议价格，这也是三大铁矿石卖家要求提高长期协议价格的“依据”所在。

    中钢协对于贸易商的不利举措更加坚定了贸易商们的出走“信念”。

    而真正到了新加坡和中国香港，中小贸易商们发现，本来“被逼出走”的自己“施展拳脚”的空间反而更大了。

    一位在海外注册的贸易商的内部人士向记者透露，“新加坡和中国香港都是贸易商避税的天堂”。

    该人士向记者列举了几项“优惠”。

    “比如进口铁矿石，我们可以通过设在香港的公司低报价格，这样，可以减少收税。此外，香港本身的税收也比较少。例如，香港所得税是16%，而内地是25%。”这样一来，铁矿石贸易商的利润空间可以扩大。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中国内地，贸易商之间的“倒买倒卖”是受到政策和管理办法限制的。而一旦注册为新加坡公司，“要倒手的贸易商就可以说，我是从国外铁矿石公司购买的铁矿石，没有和国内贸易商联合倒卖。”

    此外，根据中钢协的限制政策，进口铁矿石需要资质，这种进口的资质还在逐年数量递减，目前国内有70家钢企和42家贸易商具备进口资格。

    而在新加坡和中国香港注册的贸易公司，只要在海外把铁矿石卖给有进口资质的钢厂，自己对进口资质便不承担任何成本，并不受其限制。

    在中国香港和新加坡还有一个更为有利的局面：前述两个地点都是亚洲的金融中心，“在铁矿石买卖中，想获得资金是非常简单的。”上述贸易公司内部人士透露。

    新加坡的另外一个优势是，铁矿石运输所需要的船运期货也可以在新加坡进行交易。

    在权衡了若干优势之后，贸易商“出逃”海外，已经成为必然之举。

    铁矿石谈判溃于“蚁穴”？

    通常，贸易商采取的做法是在价格上涨之前囤积铁矿石，造成市场供应不足，价格不断被推高。

    由于贸易商推进的现货价格高于铁矿石谈判的长期协议价格，导致铁矿石的三大卖家必和必拓、力拓、淡水河谷一直希望长期协议价格能够向现货价格看齐，并一直以此为根据叫涨价格。

    一位知情人士向《中国经营报》记者透露，“三大矿石供应商中的一家，目前已经向韩国、日本的钢铁公司提出，直接采用现货价格为长协价格。”

    铁矿石谈判中，中方面临的境况也非常艰难。有人士甚至已经公开表示，中方的力量是非常薄弱的，挑战三大铁矿石供应方十分乏力。

    现在，在中钢协的高压政策下，贸易商出走海外获得了更大的炒作空间，无疑为2010年的铁矿石谈判增添了更多的变数。

    近日，力拓公司首席执行官萨姆·沃尔什在悉尼表示，2010年销往中国的铁矿石定价会不同于其他市场，制定一个“中国价格”。

    “我们正在采用与日本达成的价格作为临时价格，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这就类似一个协议。这显然将是2010年谈判的起点。” 萨姆·沃尔什表示。

    中钢协常务副会长罗冰生则针锋相对地表示，由于铁矿石供大于求的状态不可能发生根本改变，铁矿石价格目前已处于高价位，整体看来钢铁行业多数仍处于亏损状态，国际市场钢价虽有所反弹但仍处于低价位。

    《中国经营报》记者在采访中听取多个贸易商的预测：“2010年价格肯定还会上涨。”

    通常，贸易商采取的做法是在价格上涨之前囤积铁矿石，造成市场供应不足，价格不断被推高。

    此外，在炒作价格之外，炒作船运期货也是贸易商获利的手段。近日，海运价格节节攀升，海运炒作也得以复活。记者获得的数据显示，由于从澳大利亚进口铁矿石的价格迅速增加，运价也从8美元/吨，迅速攀升到20美元/吨左右。

    一位大型贸易企业的高层甚至向记者表示，在个别铁矿石涨幅较低的时期，“炒作海运期货要比买卖铁矿石还要赚钱。”